“……妈，我不嫁！”

“大早上的，说什么胡话？”

“我没说胡话，我真的不想嫁给沈晏了！”

“你是不是睡糊涂了？今天可是你们两姐妹结婚的大喜日子，哪有说不嫁就不嫁的道理？赶紧起来收拾打扮打扮！”

“我不，我说了不嫁就是不嫁！”

昏暗的房间里。

刚从噩梦中惊醒的顾明月额头冒着密密麻麻的细汗，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，就先听到了隔壁传来表妹和姨妈的声音。

什么结婚？

什么大喜日子？

还有，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？

顾明月略显僵硬的转动了一下脖子，又是幻觉吗？

下一刻，隔壁姨妈张桂华的声音继续响起。

“好了，别耍小性子了，我知道你是舍不得家里，舍不得我们，但嫁的又不远，你要是想家了，随时就回来。”

姜文珊：“妈，我没有耍小性子，我很认真的告诉你，我是绝对不可能嫁给沈晏的！”

“姜文姗，今天大喜的日子，你别逼我抽你！”

张桂华明显有些生气了：“沈晏怎么你了？他虽然家底是差了点，好歹是退伍回来的，每个月还能拿五六十的补贴，你嫁过去日子差不了！再说了，你之前不还觉得沈晏挺好的吗？”

姜文珊：“那是之前！算我眼瞎，反正我是不会再嫁给他的，你想要我嫁，除非是我死了！”

“你你你……”

张桂华被气的不行。

不会再嫁给他？

为什么要用再？

一墙之隔的顾明月听出了表妹姜文珊话里的漏洞。

她浑浑噩噩的打量了一圈，这间仅仅只放得下一张单人床的小屋子，觉得很是眼熟。

再顺着外面洒进来的微弱光线，她注意到了床边脱落的墙皮上，贴满了泛黄的旧报纸。

仔细一看上面的时间。

一九七六年五月十二号刊。

顾明月突然就想起来了！

这，这不是自己少年时期，在姨妈家住了十来年的小屋子吗？

自己怎么会在这儿？

这一切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？

脑袋发胀的顾明月还没弄清楚前因后果，隔壁姨夫姜宏平的声音传出。

“大早上的，今儿又是大喜的日子，你们母女俩在吵吵什么呢？”

张桂华：“姜宏平你来的正好！你来管管你女儿，她现在长大了，翅膀硬了，我是管不了了！”

姜宏平：“怎么了？”

张桂华：“你女儿！这会儿说她不想结婚，不嫁给沈晏了！”

姜红平：“文珊啊，不是爸说你，马上都要结婚的人了，你脾气也稍微收敛点了……”

“爸，我就是不要嫁给沈晏！”

姜文珊依旧还是坚持那套说辞。

姜宏平：“别胡闹，等会儿人家接亲的人就来了。”

姜文珊：“我不管，反正我已经说过了，我就是死也不可能嫁给他的！”

“你不想结婚你想咋的？不想结你之前早点不说？哦这个时候了，亲戚朋友都要到家门口了，你说不结就不结了？我跟你爸的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？”

依旧是姨妈张桂华的声音。

隔着门板，顾明月都能感受到，张桂华气极了。

“你小声点，别让周围的人听到了……”

姜宏平还是和记忆里一样，一如既往的好面子。

“听到就听到！”

张桂华嘴上虽然这么说，但还是稍微压低了点声音，咬牙切齿的对姜宏平道：“你看看她一天天的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儿，都是被你给宠坏了！”

“我……”

不等姜宏平的话说完。

张桂华：“姜文姗我告诉你，今天这个婚你结也得结，不结也得结，由不得你！”

姜文珊：“你们非逼着我去嫁是吧？行啊！我现在就出去跳河，哦不，***脆就院子里，一头撞死，让周围邻居亲戚朋友都来看看，你们是怎么逼死我的！”

张桂华：“反了反了，真是反了……”

“胡闹，你简直就是胡闹！”

姜宏平一把拉住想要夺门而出的姜文珊：“谁逼你了？你说说家里谁逼了？这门婚事儿当初不是你自己点头同意的？”

姜文珊：“我，我现在不想嫁了不行？”

姜宏平：“结婚当天，你说不想嫁了，这理由你自己听听，像话吗？”

姜文珊：“我……”

听到这儿，顾明月的意识开始回笼，发散。

她从小生活在北城，用家境优渥，衣食无忧毫不夸张。

直到十三年那年，家里被扣上了资本家的帽子，彻底被打倒，家里财产被人侵占，父母也被人活活逼死。

她是父母临死前偷偷安排了人，送到了远在南城的姨妈家。

这一住，就是十几年。

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必多说，其中的艰苦，也只有自己时常在夜晚里想起父母，偷偷抹泪的时候才知道。

可顶着资本家的大**这样的身份。

顾明月知道，姨父姨妈愿意收留自己，已经是天大的恩情，自己多少也要学会懂事一点，谦让一点，凡事多忍耐忍耐。

可是，姨妈家的表妹姜文珊却像是天生和她不太对付。

事事都要跟自己比较，处处都觉得比自己强，告状排挤奚落等等，那更是家常便饭。

就连结婚也是，非要两人选在同一天。

顾明月知道，她是想显得比自己嫁得好。

毕竟沈晏是退伍军人，每个月部队补贴就不少，而且沈晏没有父母，嫁过去也不用被婆媳关系所拿捏，日子简直不要太好过。

以前她不懂这些，和世人一样觉得没父没母的，遇事儿都没人帮衬一把。

后面嫁给了许景明她才知道，婆媳关系，姑嫂关系，是多么令人头痛的事情，也知道姨妈为姜文珊选的人，确实是费了一番心思。

但是现在，怎么又说到结婚了？

她们不都各自结婚好多年的吗？姜文珊都再婚了好几次……

等等。

顾明月望着自己的双手。

年少时住过的小屋……糊在墙上的旧报纸……隔壁的姨父姨妈……根本不在一个城市的姜文珊……

这么多重合的因素……

自己该不会是，重生了吧？

回到了十九岁这一年，自己和姜文珊结婚的这一天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