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雨夜来客七月的暴雨像老天爷撕破了口袋,倾盆而下的雨水砸在青石板路上,
溅起半尺高的水花。老城区的巷弄里积着水,昏黄的路灯透过雨幕,
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光晕。砚心斋的木门虚掩着,门缝里漏出暖黄的灯光,
混着檀木和松节油的气味,在潮湿的空气里晕成一团温柔的屏障。林砚坐在靠窗的案前,
指尖捏着一枚细小的锔钉,正借着台灯的光给一只清代青花碗补裂痕。
他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靛蓝布衫,袖口挽到小臂,露出的手腕细瘦,
手指指腹带着常年握工具磨出的薄茧,却稳得像钉在案上的铁尺。雨势更猛了,
风卷着雨丝扑在窗棂上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案上的铜制香炉里,最后一点檀香燃尽,
余烟打着旋儿往上飘,被窗外灌进来的风搅得四散。林砚放下手里的活计,刚要起身关门,
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闷响,像是有什么重物摔在了台阶上。他顿了顿,抓起墙角的手电筒,
轻手轻脚地推开木门。雨水瞬间涌了进来,打湿了他的裤脚。台阶下的水洼里,
蜷缩着一个人影。那人穿着一件黑色风衣,大半浸在水里,深色的布料吸饱了雨水,
紧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劲瘦的身形。他侧躺着,额前的黑发被雨水粘在苍白的脸上,
下颌线绷得很紧,嘴唇毫无血色。最惹眼的是他攥紧的右手,指缝间似乎夹着什么东西,
即使昏迷着,那力道也没松半分。林砚的心猛地揪了一下。这老巷平时少有人来,
更别说这样的暴雨夜。他用手电筒照了照四周,空无一人,只有雨幕在风里翻涌。“喂?
你还好吗?”他蹲下身,试探着推了推那人的肩膀。对方没反应,
只有微弱的呼吸拂过他的手背,带着雨水的凉意。手电筒的光扫过那人的侧脸,
林砚看清了他的眉眼。眉骨很高,眉峰锐利得像刀刻,即使闭着眼,
也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。可此刻他睫毛上挂着水珠,脸色白得像宣纸,褪去了所有锋芒,
只剩下脆弱。林砚叹了口气。爷爷在世时总说,见死不救,愧对良心。他咬咬牙,
费力地把人往屋里拖。那人看着清瘦,实际却很沉,林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
才把他拖到堂屋的旧沙发上。他找来干毛巾,刚要擦去对方脸上的雨水,
那人攥着的手突然动了动。林砚下意识停住动作,借着灯光凑近看——那是半块玉佩,
玉质温润,上面雕着龙纹,只是边缘处有明显的断裂痕迹,断口还沾着暗红的血迹。
就在这时,沙发上的人喉结滚动了一下,睫毛颤了颤,睁开了眼。那是双很深的眼睛,
像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,刚睁开时带着迷茫,看清林砚的瞬间,骤然染上警惕,手猛地收紧,
将玉佩死死按在掌心。“你是谁?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像砂纸磨过木头,
每一个字都透着疼痛。林砚往后退了半步,指了指自己:“我是这里的主人,林砚。
你在我门口晕倒了,身上有伤。”他的目光落在对方风衣的左肋处,
那里的深色布料已经被暗红的血渍浸透,在灯光下格外刺眼。那人的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,
案上的古董碎片、墙上挂着的字画、角落里堆着的旧木箱……最后落回林砚身上,
眼神里的警惕稍减,却依旧紧绷。“多谢。”他挣扎着想坐起来,刚动了一下,
就疼得闷哼一声,额头渗出冷汗。“别动!”林砚连忙上前按住他,“你伤得很重,
我去拿医药箱。”他转身往里屋走,
身后传来那人低沉的声音:“不用麻烦……我很快就走。”林砚脚步没停,
头也不回地说:“雨这么大,你这样出去,不是送死吗?”医药箱放在爷爷的卧室里,
他翻找的时候,指尖不经意碰到了床头柜上的相框。照片里爷爷抱着年幼的他,
站在砚心斋的门口,笑得满脸皱纹。爷爷失踪前,也是这样一个暴雨夜,
只留下一句“等我回来”,就再也没音讯。拿着医药箱回到堂屋时,
那人已经重新闭上了眼,呼吸比刚才更微弱。林砚蹲在沙发边,
小心翼翼地剪开他风衣的左肋处。伤口很深,皮肉外翻着,还在渗血。他深吸一口气,
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,对方疼得身体绷紧,却没再发出一点声音。“忍一下。
”林砚的声音很轻,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。他用碘伏消毒,撒上止血粉,
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古董修复师。这些都是爷爷教的,老城区邻里少,磕磕碰碰的伤,
都是自己处理。包扎到一半,他的手腕突然被抓住。那人不知何时醒了,眼睛亮得惊人,
死死盯着他:“你……见过这块玉佩?”他摊开手心,
那半块龙纹玉佩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林砚的心猛地一跳,动作顿住了。
2指尖温度窗外的雨还在下,只是势头比刚才缓了些,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春蚕在啃桑叶,
裹着清晨的微光钻进砚心斋。林砚是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的。
他昨晚守在沙发边的躺椅上睡着了,身上盖着爷爷的旧毛毯。睁开眼时,晨光正透过窗棂,
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沙发上的人已经坐了起来,正低头看着自己包扎好的伤口,
动作很轻,似乎怕惊动他。“醒了?”林砚坐起身,毛毯从身上滑落,
露出里面皱巴巴的布衫。他揉了揉眼睛,喉咙有些干,“感觉怎么样?”沈聿转过头,
晨光落在他脸上,柔和了他锐利的轮廓。他的脸色依旧苍白,但眼神清明了许多。“好多了,
多谢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我叫沈聿。”“林砚。”他起身往厨房走,“我去煮粥,
你伤还没好,得吃点东西。”厨房很小,贴着泛黄的瓷砖,一口老式的铝锅放在煤气灶上,
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。林砚往锅里撒了把青菜碎,又敲了两个鸡蛋,动作行云流水。
他煮的是白粥,配着自己腌的萝卜干,简单却暖胃。端着两碗粥走出厨房时,
沈聿正站在案前,看着昨晚那只没补完的青花碗。他的手指悬在半空,没敢碰,
只是轻轻拂过碗沿的裂痕,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。“小心扎手。”林砚把碗放在桌上,
“这碗是清代的,胎质薄,碎得厉害。”沈聿收回手,转身看向他,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。
林砚的指尖还沾着一点白色的瓷粉,指腹的薄茧在晨光下清晰可见。“你很会修这个。
”他的语气听不出是疑问还是感叹。“祖传的手艺。”林砚坐下,推给他一碗粥,
“快吃吧,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沈聿拿起勺子,小口小口地喝着粥,
动作斯文得不像个在暴雨夜受伤的人。他吃饭的时候很安静,只听见勺子碰到碗的轻响。
林砚看着他,忽然觉得这人很矛盾,明明长着一张充满攻击性的脸,动作却意外地克制。
“你的玉佩。”林砚状似不经意地提起,“昨天没来得及问,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吧?
”沈聿的动作顿了一下,抬眼看他,眼神里有审视:“你为什么这么问?”“猜的。
”林砚低下头,搅动着碗里的粥,“谁会把碎了的玉佩攥得那么紧。”他没说的是,
那龙纹玉佩的样式,让他想起爷爷书房里那本锁着的旧相册,里面似乎有张类似的玉佩照片。
沈聿没再说话,默默喝完了粥,把碗推到一边。他站起身,想去拿搭在椅背上的风衣,
刚抬手就疼得皱了眉。左肋的伤口被牵扯到,纱布边缘隐隐渗出一点红。林砚放下碗,
快步走过去:“别动,伤口可能裂开了。”他伸手想查看,却被沈聿避开了。“我自己来。
”沈聿的声音有些硬,带着疏离。他笨拙地想解开纱布,动作牵扯到伤口,
疼得倒吸一口凉气。林砚叹了口气,不由分说地按住他的手:“你这样只会更糟。
”他的手指碰到沈聿的手腕,对方的皮肤很凉,即使在暖屋里也带着寒意。
沈聿的手顿住了,没再挣扎,只是眼神依旧有些不自在。林砚解开纱布,
伤口果然裂开了一点,好在不严重。他重新消毒包扎,指尖偶尔碰到沈聿的皮肤,
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瞬间的绷紧。“忍忍。”他的声音很轻,像怕惊扰什么,
“昨天给你用的药是爷爷留下的,效果很好,就是有点疼。”包扎完,他抬头时,
鼻尖差点碰到沈聿的下巴。两人离得很近,他能闻到沈聿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,
混着一种清冽的雪松香气,很干净。沈聿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,
那上面还有没洗干净的瓷粉,
指节处有个小小的创可贴——那是昨天补碗时被碎片划破的。“你的手。
”沈聿突然开口,声音低沉。他伸手,指尖悬在林砚的指节前,犹豫了一下,还是没碰,
“怎么弄的?”“补碗的时候不小心。”林砚缩回手,有些不自然地往围裙上擦了擦,
“***病了,不值一提。”沈聿没说话,转身走到案前,拿起林砚昨晚用的锔钉和小锤子。
他的手指很长,骨节分明,握着小巧的工具,显得有些不协调。“这个很难吧?
”他试着模仿林砚昨晚的动作,结果锔钉差点掉在地上。
林砚忍不住笑了:“这得练十几年才行。”他走过去,从沈聿手里拿过工具,“你看,
手腕要稳,力道要匀,就像……”他顿了顿,想找个合适的比喻,“就像对待易碎的人心,
急不得。”沈聿看着他的侧脸,晨光勾勒出他柔和的轮廓,
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。他的手指捏着锔钉,稳得惊人,
小锤子敲下去的声音清脆又规律,“笃、笃、笃”,像敲在人心上。“叮”的一声,
最后一颗锔钉固定好了。林砚直起身,拿起青花碗对着光看,
裂痕处的锔钉像一排小小的银花,非但不突兀,反而添了种残缺的美。“好了。
”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。沈聿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,
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,递到他面前:“这个给你。”是一枚创可贴,包装很精致,
上面印着细小的花纹,和林砚用的那种普通款完全不同。林砚愣住了:“不用……”“贴上。
”沈聿的语气不容置疑,把创可贴塞进他手里,“别感染了。
”林砚低头看着手心的创可贴,指尖传来一点微凉的温度,像有电流顺着血管窜进心里。
他抬头想道谢,却发现沈聿已经转过身,
正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拓片——那是爷爷留下的,据说是砚心斋的镇店之宝,
一块残缺的玉佩拓片。沈聿的背影在晨光里显得有些僵硬,肩膀微微绷紧。
3玉佩之谜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,在砚心斋的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
空气中浮动着松节油和墨香,林砚坐在案前,正在给一幅古画装裱画框,
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梦境。沈聿坐在靠窗的椅子上,手里拿着一本旧书,却没怎么翻。
他的目光时不时飘向案上的那幅拓片,眼神复杂。早上看到拓片时,
他的心跳差点失控——那拓片上的玉佩纹样,和他手里的半块龙纹玉佩一模一样。
“你好像对那拓片很感兴趣?”林砚的声音打破了沉默。他用镊子夹起一张衬纸,
小心翼翼地铺在古画背面,“那是我爷爷留下的,说是祖传的玉佩拓片,
可惜原物早就不见了。”沈聿合上书,身体微微前倾:“原物是什么样的?
”他的声音有些发紧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玉佩。林砚想了想,
一边用浆糊刷匀衬纸,一边说:“听爷爷说,是块龙纹玉佩,分左右两块,
合在一起才能看出完整的纹样。爷爷说那是我们家的信物,能解开一个秘密。”他笑了笑,
语气带着自嘲,“我从小听到大,只当是爷爷编的故事。”沈聿的心跳更快了,
他攥紧口袋里的手:“***……现在在哪里?”林砚的动作顿了一下,浆糊刷停在半空。
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,投下一片阴影,声音轻得像叹息:“失踪了。三年前的暴雨夜,
跟你昨晚一样的天气,他说出去办点事,就再也没回来。”空气瞬间安静下来,
只有窗外的蝉鸣和案上钟表的滴答声。沈聿看着林砚紧绷的侧脸,突然觉得喉咙发堵。
他想说点什么安慰,却发现所有语言都很苍白。“那拓片能让我仔细看看吗?
”沈聿换了个话题,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。林砚点点头,放下手里的活计,
把拓片从墙上取下来,平铺在案上。拓片已经有些泛黄,边缘处磨损得厉害,
但上面的龙纹依旧清晰——左边是龙首,右边是龙尾,中间有一道明显的断裂痕迹,
和他手里的半块玉佩完全吻合。沈聿的手指轻轻拂过拓片上的断裂处,指尖微微颤抖。
他几乎可以肯定,林砚爷爷说的“原物”,就是沈家丢失的那对龙凤佩。母亲临终前说过,
龙佩在她手里,凤佩不知所踪,只有两块玉佩合璧,才能证明她的清白。
“这拓片……能借我看看吗?”沈聿抬起头,眼神里带着恳求,“就看一天。
”林砚皱起眉,有些犹豫:“这是爷爷留下的东西,很重要。”“我保证完好无损地还回来。
”沈聿的语气很认真,“这对我来说,可能关乎……一个亲人的清白。”他没说太多,
有些事牵连太广,他不能把林砚卷进来。林砚看着他眼里的恳切,心里莫名一动。
他想起爷爷失踪前的眼神,也是这样充满了未说出口的秘密。也许,这拓片真的能解开什么?
“好吧。”他最终还是点了头,“但你得答应我,不能弄坏,看完马上还回来。”“谢谢。
”沈聿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,小心翼翼地把拓片折好,放进自己的口袋,
动作轻柔得像在捧易碎的珍宝。傍晚的时候,苏晚来了。她开着一辆复古的绿色摩托车,
停在砚心斋门口,摘下头盔,露出一头利落的短发,风风火火地闯进来:“阿砚,
我给你带了新烤的曲奇……咦,这位是?”她的目光落在沈聿身上,带着明显的好奇。
林砚连忙介绍:“这是沈聿,昨天淋雨受伤了,在我这里歇脚。沈聿,这是苏晚,我朋友,
开书店的。”苏晚上下打量着沈聿,眼神像扫描仪:“帅哥你好,我是苏晚。看你面生得很,
不是老城区的吧?”她性格直爽,说话从来不绕弯子。沈聿点点头:“路过这里,
遇到点意外。”他的话不多,带着疏离感。苏晚撇撇嘴,凑到林砚身边,
压低声音问:“阿砚,这人来路不明,你别随便留陌生人在家里。”她知道林砚心软,
怕他被骗。林砚拍了拍她的肩膀,示意她放心:“没事,他很快就走了。”苏晚还想说什么,
手机突然响了。她接起电话,嗯嗯啊啊了几句,挂了电话对林砚说:“书店有点事,
我先走了,曲奇放桌上了。”她临走前又看了沈聿一眼,眼神里满是警惕。苏晚走后,
沈聿拿起一块曲奇,咬了一口:“你朋友对你很好。”林砚笑了笑: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,
她就是操心命。”他收拾着案上的工具,“你要是着急,现在就可以拿着拓片走,雨停了。
”沈聿摇摇头:“不急,我想再等一晚。”他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,
眼神里藏着林砚看不懂的复杂情绪,“我想……再看看砚心斋的夜景。
”4堂兄挑衅第二天上午,阳光正好,透过砚心斋的窗棂,在地板上织成一张金色的网。
林砚正在给一盆文竹浇水,水珠落在叶片上,折射出细碎的光。沈聿坐在案前,
手里拿着那幅拓片,看得入神。门突然被推开,风铃叮铃哐啷地响,打破了屋里的宁静。
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,油亮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,
嘴角挂着公式化的微笑,与砚心斋古朴的氛围格格不入。“请问,林砚先生在吗?
”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客气。林砚转过身,皱了皱眉:“我是,你找我有事?
”男人伸出手:“自我介绍一下,我叫沈明哲,是沈聿的堂兄。”他的目光越过林砚,
落在案前的沈聿身上,笑容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嘲讽,“阿聿,家里找你找得快疯了,
你倒是好,躲在这种地方清闲。”沈聿抬起头,脸色瞬间冷了下来,
眼神像结了冰:“我在哪,跟你没关系。”沈明哲像是没听见他的话,径直走到案前,
目光扫过桌上的拓片,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:“这是什么好东西?
让我们沈大少爷抛家舍业也要留在这?”他的手指刚要碰到拓片,就被沈聿一把拍开。
“别碰。”沈聿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滚出去。”沈明哲也不恼,直起身,转向林砚,
笑容可掬:“林先生,真是不好意思,我这弟弟被家里宠坏了,不懂事。他可能没告诉你,
他是沈氏集团的继承人,最近家里出了点事,他闹脾气跑出来了。”林砚的心猛地沉了一下。
沈氏集团他听说过,是本地的大企业,没想到沈聿竟然是继承人。他看着沈聿,对方低着头,
没反驳,也没解释。“你什么意思?”林砚的声音有些发紧。沈明哲推了推眼镜,
语气“诚恳”:“林先生,我不是来闹事的。只是阿聿身份特殊,
跟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,他身边的人或事,都可能被卷进家族纷争里。
”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桌上的拓片,“比如某些不该碰的东西,要是惹上麻烦,
可就不好了。”“你在威胁他?”沈聿猛地站起来,左肋的伤口牵扯到,疼得他闷哼一声,
脸色更白了。“我只是好心提醒。”沈明哲摊摊手,一脸无辜,“林先生,
你开这么个小店不容易,要是被什么人或事牵连,关了门就可惜了。”他走到门口,
又回过头,“阿聿,爷爷让你今天必须回家,否则……你知道后果。”门被关上,
风铃又响了一阵,最后归于沉寂。屋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林砚看着沈聿,眼神里充满了疑惑:“你真是沈氏集团的继承人?”沈聿沉默了很久,
才点了点头,声音低沉:“是,但我不想回去。”“为什么?”林砚追问,
“沈明哲说的家族纷争是怎么回事?还有这拓片,跟你们家有关系?
”一连串的问题涌出来,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,一直被蒙在鼓里。沈聿张了张嘴,
似乎想说什么,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:“对不起,林砚,有些事我现在不能说。
”他看着林砚受伤的眼神,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,“但我保证,我不会伤害你,
也不会连累砚心斋。”“保证?”林砚笑了,笑声里带着自嘲,“你的保证能信吗?
你连自己的身份都瞒着我,我怎么知道你接近我,是不是别有用心?”他想起沈明哲的话,
想起爷爷失踪前的暴雨夜,心里的不安像潮水一样涌上来。“不是的!”沈聿急了,
上前一步想抓住他的手,却被林砚躲开了。“你走吧。”林砚转过身,背对着他,
声音冷得像冰,“砚心斋太小,容不下沈大少爷这样的人物。”沈聿看着他紧绷的背影,
喉咙发堵,千言万语堵在胸口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他知道现在解释什么都没用,
沈明哲的话像一根刺,已经扎进了林砚心里。“我会证明给你看的。”沈聿的声音很轻,
却带着坚定,“我不会走,至少现在不会。”他重新坐回案前,拿起那幅拓片,
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龙纹,眼神里充满了决绝。林砚没再说话,转身走进里屋,关上了门。
他靠在门后,胸口剧烈起伏,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。他不是真的想赶沈聿走,
只是心里的不安太强烈了。爷爷的失踪,沈聿的隐瞒,沈明哲的挑衅……这一切像一张网,
把他紧紧缠在里面。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,可砚心斋里的空气,却冷得像寒冬。
5月下承诺接下来的两天,砚心斋里的气氛很微妙。林砚和沈聿没怎么说话,
却又维持着一种奇异的平衡。林砚忙着修复古董,沈聿则帮着打扫、整理,偶尔递个工具,
默契得仿佛认识了很久。沈明哲没再来过,也没再打电话骚扰,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。
这让林砚心里的不安稍微减轻了些,却依旧没完全放下戒备。这天傍晚,
沈聿突然说:“林砚,晚上能陪我出去走走吗?”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,
像是怕被拒绝。林砚正在给一只铜炉抛光,动作顿了顿:“去哪?”“去个地方,不远。
”沈聿的眼神很认真,“看完你就知道,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。”犹豫了很久,
林砚最终还是点了头。他想知道真相,哪怕真相可能很伤人。太阳落山的时候,
他们锁了砚心斋的门,沿着老城区的巷弄往外走。傍晚的风带着暖意,吹得人很舒服。
巷子里的路灯亮了起来,昏黄的光拉长了两人的影子,时而靠近,时而分开。
“***……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沈聿突然开口,打破了沉默。林砚想了想,
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:“他是个很固执的老头,修古董的时候不许人打扰,但是对我很好,
会偷偷给我买糖葫芦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低了些,“他教我修古董,教我做人要守信用,
说古董会骗人,但人心不会。”沈聿的脚步慢了些,侧头看着他:“你很想他。”“嗯。
”林砚点点头,眼眶有些热,“我总觉得他没走远,就在某个地方等我。”他们走到巷口,
沈聿停在一辆黑色的轿车前:“上车吧,开车快一点。”林砚愣住了:“你不是说不远吗?
”“不远,但走路要半个多小时。”沈聿打开车门,“相信我。”车里很干净,
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,和沈聿身上的味道一样。沈聿开着车,沿着江边的公路慢慢行驶。
窗外的夜景很美,江面上的游船亮着彩灯,像流动的星河。车子最终停在一座老宅院前。
宅院的门是朱红色的,上面的铜环已经有些斑驳,看起来有些年头了。沈聿下车打开院门,
对林砚说:“进来吧。”院子里种着几棵桂花树,现在不是开花的季节,但枝叶很茂盛。
穿过院子,来到后院,这里有一个小小的露台,正对着远处的江面和星空。
“这里是……”林砚惊讶地看着四周。“我母亲以前住的地方。”沈聿的声音很轻,
带着怀念,“她喜欢安静,就把家安在这老城区。”他指着露台的石桌,“小时候,
她经常带我在这里看星星,给我讲玉佩的故事。”林砚走到露台边,抬头看着星空。
今晚的星星很亮,密密麻麻地缀在深蓝色的天幕上,江风吹拂着他的头发,带着水汽的凉意。
“我母亲不是沈家的人,是爷爷当年收养的孤女。”沈聿走到他身边,声音低沉,
“她和我父亲相爱,却被家族反对,说她身份低微,配不上沈家。后来她生下我,
身体一直不好,没过几年就去世了。”林砚转过头,看着他的侧脸。月光落在他脸上,
柔和了他的轮廓,眼神里满是悲伤。“她临终前,把这半块龙纹玉佩交给我,
说这是她母亲留给他的,能证明她的身份。”沈聿从口袋里拿出玉佩,
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,“她说另一半在一个姓林的古董修复师手里,让我一定要找到,
证明她不是来历不明的人。”林砚的心猛地一跳:“姓林的修复师……难道是我爷爷?
”沈聿点点头:“我找了很多年,直到昨天在砚心斋看到那幅拓片,才确定是这里。林砚,
我接近你,一开始确实是为了玉佩,但后来……”他顿了顿,眼神变得温柔,
“后来我想了解你,想留在你身边。”江风吹拂着两人的头发,带着夜晚的凉意。
林砚看着沈聿认真的眼睛,心里的那根刺似乎松动了些。“沈明哲说的家族纷争,
是因为继承权。”沈聿继续说,“他一直想夺走属于我的一切,包括母亲的清白。
所以我不能让他找到玉佩,更不能把你卷进来。”他伸出手,轻轻握住林砚的手腕,
动作很轻,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:“林砚,相信我,我不会让你卷入任何麻烦。
等我解决完沈家的事,就回来……”他顿了顿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,
“就回来陪你守着砚心斋,好不好?”月光下,沈聿的眼神亮得像星星,
里面映着林砚的影子。林砚的心跳得很快,喉咙有些发紧,点了点头,
声音轻得像叹息:“好。”远处的江面上传来游船的鸣笛声,悠长而温柔,
像在为这个夜晚的承诺做见证。6证据陷阱清晨的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,
小说《砚心斋记事》 砚心斋记事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