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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陵元漠十三年秋,北陵成功收复东漠。

班师回朝之日,恰值北陵首位皇子诞生,国添祥瑞天降喜福,皇帝大悦,大赦天下。

八月中秋,明月高悬。

宁古塔回京城的官道上。

几名捕快骑着马儿,护送着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不急不慢的行走着。

地上的车影被月光照的忽明忽暗。

路两旁的草丛里。

不时传来阵阵虫鸣,伴着吱嘎的车轮声,给沉闷的队伍添了分活力。

“兄弟们,今晚不休息,在天亮前赶回京城,咱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。”

领队的中年男人拉着缰绳,夹紧马腹,头也不回的催促着身后人加快脚步。

马车内的沈星婉听闻,心一紧,干瘦黝黑的手攥起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衫。

终于快要到京城了。

想起离开宁古塔的前一天晚上,张姑姑抱着她藏在床底下说的话。

“姑姑为何把我藏在床下,咳咳咳,还把星婉的一只鞋扔到窗外?”

沈星婉忍着咳嗽,好奇的看向一旁的张姑姑。

“星婉,你可知有多少人想离开这宁古塔.....姑姑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。”

张姑姑继续说道,“听说北陵皇城繁华、热闹,星婉回家后可要......好好的过日子。”

她的语气中透着向往。

家......如今的她还有家吗?

但这些话她不能对姑姑说,以免让她再为自己担心。

“姑姑,星婉舍不得你,咳咳、咳咳还能不能再见....."到你?

看着三年来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张姑姑,沈星婉眼中闪过一丝不舍。

本来还一脸笑意的张姑姑突然一只手快速捂住她的嘴,一脸警惕的对她摇了摇头,轻轻“嘘”了一声。

察觉到姑姑的身子很紧绷,沈星婉忍着嗓子里传来的痒意微微点头,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。

“***,这丫头不在,死哪去了?”

一声粗哑的男音传到两人的耳朵里,沈星婉睁大眼睛看向张姑姑。

石料场的刘工头,他来做什么.....

“孩她爹,明早京城的人就来接了,今晚无论如何要找到那丫头,咱家女儿就是富贵命,不该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一辈子,也该去京城做大**。”

“少废话,天亮之前找不到那死丫头,啥都白费。”

刘工头阴着脸,借着月光四下找寻着。

忽瞥见窗台上的脚印,扒着窗户向外望去。

只见窗下的土地上歪歪扭扭的躺着一只鞋,“走,去外面找。”

......

“”咴~咴”,突然,马的一声嘶鸣打断沈星婉的思绪,车子猛然停下。

沈星婉的心脏猛地一颤,紧紧抱着蜷缩的双腿快速退到马车的角落,湿漉漉的杏眼里满是惊慌。

上次在半道上突然停车是有劫匪打劫,为了保护她还死了几个人。

这次等待她的又是什么?

夜风儿一下一下的吹起车帘。

沈星婉透过布帘的一角,看见领队的张大人带着几名捕快在搬动堵在路中间的石头。

原来是石头........

沈星婉紧绷的神经慢慢松了个缝。

不大会,马车再次缓缓启动。

听着马车外,几名捕快议论着回京后,要去喝醉江楼里的“醉江月酒”的谈笑声.....

沈星婉抱着双腿下巴放在膝盖上,抬眸透过车帘看向高挂在天上的明月。

张姑姑这个点应该下工了吧?

若不是那晚张姑姑帮她躲过一劫,此刻坐在马车内的人便是刘工头的女儿刘翠翠了。

忘不了回京的那天早上。

她从房里走出来时,刘工头看向她时那阴沉的眼神。

出发前,满眼都是慈爱的张姑姑笑着拍了拍她的手,“回家吧,孩子。咱俩有缘再见。”

......

曾经她也有一个幸福的家,爹娘疼爱……

可五岁时,母亲带着弟弟离她而去,十岁那年父亲也走了。

曾以为长安街的将军府是她的第二个家,可终究是一厢情愿,自作多情罢了......

想起过世的爹爹娘亲,沈星婉那委屈的泪珠滴落在衣袖上,缩在角落喃喃道,“宁古塔的日子结束了,往后你自己要好好的活着.....。”

瘦弱的手抓着衣袖拭去脸上的泪痕.

不哭,说好不念过往的。

以后平安活着就好......

连日赶路的疲累一点点向她袭来,沈星婉枕着胳膊缓缓闭上了眼睛,湿漉漉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道浅浅的暗影。

......

天刚蒙蒙亮,马车就缓缓驶进了京城朝长安街方向走去。

寂静宽敞的街上,一所亮着灯的府邸在朦胧的晨雾中显得格外醒目。

守在府门口多时的王嬷嬷和丫鬟采月,踮着脚时不时左右张望着。

再次张望,忽看见街头那辆孤零零的马车,期待的眼睛里噙着泪水。

“回来了,回来了,我们家**可算回来了。”

采月眼圈微红,激动的拉着嬷嬷的手。

嬷嬷笑着点点头、管家张伯也一脸期待地望着那辆马车。

马车走近,只见一只黝黑且满是疤痕的手掀起车帘,随后,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子从车内下来。

她穿着一身看不出颜色的粗布衣裙,头上连根簪子都没有,一头青丝编成一个麻花辫垂在胸前,纤细的手腕好似使劲一握就会折断。

如若不是巴掌大的小脸上那双熟悉的杏眼,采月都怀疑眼前人不是她家那个娇滴滴的**。

宁古塔苦寒之地,寒冷的风雪和做工的疲累侵蚀着沈星婉的容颜,往日那娇美如花的女孩只剩下一张粗糙憔悴的脸。

采月望着眼前的**,终究忍不住心疼的呜咽起来。

她家**之前可是京城数得上的美人,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?

“**......."你的手?采月张张嘴,想问些什么,最终只剩下哭泣。

“张伯,咳咳,王嬷嬷,采月。”沈星婉轻声打着招呼,声音有些沙哑,时不时咳嗽几声。

几年不见,张伯和王嬷嬷脸上的皱纹愈加明显。

采月长高了,一副水灵灵的小家碧玉模样。

一旁的王嬷嬷擦着眼泪,脸上挤出一抹微笑,“今天是**回家之日,好事,都不准哭。”

心中却难过的紧,往后更加娇养**才是......

管家张伯站在一侧几次想张口,却不知该该说些什么合适。

直到瞧见站在车旁的大人和捕快,这才慌忙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钱袋塞给张大人。

“大人一路辛苦,这点银钱给各位爷喝酒,多谢各位一路上的照顾。”

平安让他们**回京。

张大人掂量下钱袋,笑着跟沈星婉道了别,翻身上马,拽紧缰绳带着几名捕快转头离开。

沈星婉看着走远的几人默默福了福身子,行了一礼......

她抬眸望去,长安街周边依旧,只是自家这牌匾从“太尉府”换成了“沈府”。

没想到去宁古塔这几年,这宅子竟还属于她,也算是皇恩浩荡了。

长安街居住的大多是朝廷重臣,是京城有名的官邸街。

余光扫过对门紧闭的苏将军府,那便是他的家......

即使扫一眼,心里还是有些触动。

沈星婉露出一丝苦笑,怎么?受了三年寒苦还不长记性么?

她轻轻闭了闭眼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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