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我死时,妻子在陪竹马孩子捏泥人
接爷爷出院的路上,我被歹徒拖进树林。
他们用铁钳撬开我的指甲盖,敲碎我的牙齿,甚至剃光了我的头皮。
我忍住撕裂般的痛,用血红的手指给任知曼拨去电话。
那边却是她充满寒意的声音:
“老爷子出院又不是什么大事,能不能别打扰我教轩轩捏泥人?”
一边是养大她的爷爷,一边是竹马留下的儿子。
她选择了后者。
在我死后,她却抱着我的骨灰泥人崩溃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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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空忽地下起倾盆大雨,泥沙被雨水冲散,灌进我的眼睛、嘴巴和指甲盖。
指间的硬壳已经被人拔走,血淋淋地埋进土里。
身下的血随着雨水蔓延开来,又腥又臭。
其中一名歹徒踩着我的脑袋,只一用力,就能轻易把我压下去,五官变得无比扭曲。
“不说是吧,我倒想看是你嘴硬还是你脑袋硬。”
他眼神示意小弟,举起满桶盐水,对着我破裂的伤口倒下去。
我疼得浑身发抖,紧咬住后槽牙,脸上的水渍不知到底是雨水还是冷汗。
身上的血越流越多,渐渐渗入到泥地,被草木吸收。
好疼,真的好疼。
天上扬着闪电,照得我眼睛疼。
想伸手去遮,却疼得没有力气。
后来整个世界渐渐被死亡的黑暗吞没。
我死了,化成一缕魂飘在尸体旁边。
“老大!他,他好像死了!”小弟踹两脚我的尸体,眼珠子瞪得老圆。
歹徒恨铁不成钢,明知我死了还不肯放过我。
命令小弟把我扛到屋里,扔进熊熊燃烧的焚化炉里。
一边开火一边狂笑:“这么护着你老婆,那就送你永远留在她身边吧!”
“***!放开我!”我大叫。
可我忘了,自己如今只是一副灵魂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用刀拆下我的四肢,合上盖子,加大火力。
他们活生生煮了我十二个小时。
身体水分蒸发后,骨头被烧成灰,加点水,混合成灰白色泥浆。
“去,把它装起来送给那女人。”
两个人丧心病狂的嘶喊惊走了树上的几只鸟。
我不忍再看他们分装尸体,浑浑噩噩地飘到医院。
这场雨下得很大,所有人都避之不及。
唯有门前那位坐着轮椅的老人,背影佝偻,直直眺望着远方。
身上被洒进来的雨淋湿,也依旧呆呆坐在那儿。
“爷爷,对不起,我没法接您回家了。”
我跪在他身前,胸口似有块大石,压得我差点喘不上气。
他是任知蔓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,一场车祸导致他患上严重的痴呆症,总会间歇性忘掉很多事情。
可他从未忘过我。
因为在任知蔓忙碌的那些日子,都是我陪伴在侧。
跟他说以前的故事,陪他治疗,带他去公园看风景。
他只身坐在这儿,肯定是又发病了。
“我不是和您说过,不要淋雨,冷了就多穿衣服吗,你怎么还穿那么少?”
我跟以前一样唠叨,他却再也听不见了。
路过的护士发现不对,询问他家属在哪儿,怎么联系。
他只反反复复地念着一句话:“于洋,于洋。”
目视着远方,伸长了手,像在掏什么东西那样。
“我在,我在呢爷爷。”
我想牵他的手,最后直接穿透过去。
是啊,他听不见也摸不着。
护士实在没法,把他推回病房,给我打电话,没得到回应才拨通任知蔓的电话。
那边很快就接了。
“任小姐,爷爷今天刚结束手术疗程,您能抽空过来接他吗?”
话落,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烦躁的低语。
“找于洋去,我没空。”
只因竹马儿子随口说一句“想玩泥塑”,任知蔓就日夜陪伴教学,还兼顾他吃饭睡觉。
护士叹息说已经打过我的电话,没人接。
“我不就是几天没回家吗?就跟我玩失踪,幼不幼稚啊!他不去接我也不去!”
护士没来得及答话,任知蔓就已经挂断,剩下无尽忙音。
我攥紧拳头,指甲全陷进肉里。
那可是她亲爷爷!从小辛苦供她吃穿,砸锅卖铁让她学艺术才有今日成就的人!